一位不會離棄的老友

1315201-22肖莉

“桂花啊桂花，你是否也在思念着那位植樹人，在思念着我的父親？”外公坐在搖椅上，望着庭院裡那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，瞬間淚眼婆娑。

那是一棵高齡老樹，蒼勁的枝幹布滿了久經風霜後的老繭，恰似老人生氣時額頭上凸起的一條條青筋，顯得格外生動，即使飽經風霜，卻依舊精神飽滿，堅韌地立在庭院裡仰望蒼穹。經過這位因樹思人的老人，我才知道了這位相識近二十年的古樹朋友背後的故事。它是由外公的父親在外公年幼時親手種植的，那時候的外公家是個落魄的地主家庭，那位深愛着自己兒子的父親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離兒子遠去，也許是老去，也許是人間不可預測的旦夕禍福。于是他從遙遠的古都帶回了這顆桂花樹，願它能伴兒子成長，給兒子一份安穩。在那個黑暗混亂的年代，這位愛子如命的父親終因疲憊過度而中年病逝，但這棵桂花樹卻依舊蒼茂，直到多年後的現在。

外公愛樹也惜樹。不僅因為那是父親無言的愛，也許在外公的眼裡，它更像一位不谙世事的老友，風雨無阻地陪伴在外公身邊，一起走過那無憂的童年，走過那彷徨的青蔥歲月，還有無數個無法推測的明天。外公曾對我說過，文化大革命開始的那一年，在銀行擔任會計工作的外公遭到批鬥，家裡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，包括廚房裡的鍋碗瓢盆。外公隻是默默地坐在那棵桂花樹下，看着眼前的混亂默不作聲，他慶幸自己還有這麼一位好友，親戚可以背叛他，朋友可以離棄他，财富可以被掠奪，但隻有這棵桂花樹，一直在他身邊。外公說，樹一定是懂感情的，它與外公一起見證了這個家庭的興衰變亂，卻依然挺立在庭院裡。它無言，卻真情。

桂花樹越來越蒼勁有力了，但外公卻漸漸地老了，七十多歲的老人常常手持一把蒲扇，面容祥和地坐在這棵老樹下面乘涼，遇見鄉村們走過，就和他們閑聊上幾句，眼睛裡飽含着這一份鄉土情誼，我想，這位樹老友一定在恰當的時候給過外公很多的心靈安慰，要不然此時的外公怎麼能如此平靜與從容？

桂花的花香一年更勝一年，卻不知樹下的時過境遷。看着庭院裡這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，不知道為什麼，竟然流出了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