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05201-08 周慧敏
不管是多少的不安現狀,多少的難以承載之苦,風,你還是來了。從一個玫瑰花的國度,帶來更多難以承載的美,你發際于傾盆過後的沙漠,失于我們飛揚的發際。
從荷蘭到中國,你帶來上帝呗放逐的“飛翔的荷蘭人”,帶來一個狹義上的罪人。從西方到遙遠的東方,那距離剛好填滿詩人的一陣風過的空虛。你到過的地方,給予風景玫瑰花的芳芳,給人們又是燃燒的焦灼。那能賦予風景靈魂的又能帶走人們靈魂的,一定就是你了。
世界在哪裡燃燒,你就在哪裡。你牽着風筝的線,繞過失去靈魂的男孩的紙闆飛機,背景是叫醒清晨的朝陽眼神。我甚至分不清那是夕陽還是朝陽了,因為在除了金黃色沙田和明暗晦澀的天空裡,紅似火的太陽讓我分辨不清晝夜的差别。但你來了,在這片土地燃燒的時候。
我要經曆多少歲月,才能像你一樣熬過歲月的痛苦。風能帶走歲月卻帶不走痛苦。我看見你坐在自己的影子裡,拄着拐杖的樣子,我知道世界上太多白發蒼蒼孤獨的身影。但我也知道你的孤獨更加真實,沒有碌庸無為的後悔。你牽着風筝的線,從風車郁金香挪威海峽的冰塊,穿過海洋性季候的溫和冬季,吹亂駱駝下頰的翎毛,饒河沙漠的幹燥畫一幅西風中的夕陽晚景,蒼老又驕傲。古老的東風正在告訴你它們的秘密,坐在這美麗的畫裡,讓你想起美麗的兒時花園,神奇的秦兵馬俑,安詳的東方母親的皺紋溝壑。那些輪轉不休的朝代更疊。曆史輪換,你看它們還好嗎,是你曾經想過的那些樣子嗎。而你早被故土放逐過了,你是真實的孤獨,狹義的罪人。
風還在吹吧,你還握着線。風帶過來了你的眼睛,但你的眼睛難以像一個安靜如水般的老者。當你老了,年過半百甚至是九旬,你才漸已想到這裡。你見許多東西了,雨,橋,天空,蠍子和火焰,見過孤獨,虛幻與沖突,然後在大笑桀骜裡突然安靜。
你曾經是那個拿着紙闆飛機的男孩嗎?變成現在拿着風筝線的老頭了。從十歲到九十歲,八十年的消逝時光裡讓你變成詩人了嗎?四年時光定格裡,我想告訴你——那些飛翔的夢都已消失了,沙漠的夕陽也消失了,強大的帝國的兵和馬也消失了,但風還在。
當有一天風在澆滅發燒者的心頭不安的時候,也可能是在安撫我的時候,我會告訴你,那麼好的世界,隻有你看見了。
風帶我們來過的,也會帶我們走。風知道每個人的故事,也知道你的故事。風帶給我們很多了,當然,也會有一天,帶來關于你的故事。